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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如何瞌睡着到达驿站的终点

2007/4/12 0:05:41 [稿源:红网] [作者:田德政] [编辑:潇湘行]

  记得普希金的那首诗《生命的驿车》中有这样几句:……在日午,那豪气已经消失,/车子开始颠簸;/斜坡和山谷越来越使我们感到可怕;/我们叫到:/慢一点,/愚蠢的车夫!/驿车和以前一样地躜行,/临近黄昏,我们才渐渐习惯;/我们瞌睡着来到歇夜的地方……
  
  说实在的,我乘坐的这辆生命的破驿车,早已经就感觉到了颠簸,不是因为它真的已经老旧不堪,吱吱呀呀,而是一种出自灵魂的对生命的悲观,一种与生俱来的自卑。我甚至已经感受到了黄昏落日的苍凉,那一抹暗红是那样的真切,那样的无助,那样的笼罩在头顶,那样的血染江河。而我到如今,却不知道,如何才能瞌睡着来到歇夜的地方。
  
  今天,忽然的想起这首诗来,发出这样的感慨,不是因为我的神经短路,缘于看到了一篇让我心悸的新闻:一位在海口以收破烂为生,无亲无故的六七十岁的老人,因为生了重病,无钱医治,被医院雇人扔在路边。(2007年4月11日《南国都市报》)
  
  说实在的,这样的事,也不算是什么新闻。记得20来岁那年,我在小城的一个繁华地带的垃圾堆旁,就看到一个被人遗弃的病人,还没有断气,能看到他艰难呼吸的颤动。那一次,我只是骑着自行车,从他身边匆匆而过,顺便回过头看了一眼。只有那群围绕他飞舞的苍蝇,想起来还叫人恶心。那时候年轻,觉得人生“瞌睡着歇夜”,是个很遥远的事。所以,也没有那么多的怜悯之心。
  
  当我以一种老之将至的心态,来阅读海南的这个老人的遭遇的时候,心里真的很复杂。有不少人在抱怨医院的无情,可是医院也要效益,医生也要生存,他们总不可能拿着宝贵的医疗资源往这个无底洞里填啊!老人的那个朋友,也不错了,从江西老家来海南侍候了十多天,最后实在没办法,只好弃老人而去。一个无权无势,病入膏肓的老人,在这苍凉的人世间,能有这样一个朋友,真的很难得。
  
  我不认为医院有错,也不认为老人的朋友有错,但这究竟是谁的错呢?我真的答不上来。我是一个农民,现在是一个靠打字为生的人,应该是农民中混得不错的人了。老有所归,老有善终,这样的奢望,我真的只能偶尔的思考一下,不敢想得太多。想多了,后怕,头都大了。而这种状态以降的人,何止千千万万。我们如何才能瞌睡着来到歇夜的地方?如何能够在长眠之前,能够有个地方安稳的瞌睡着呢?
  
  前些天,看到一篇文章,说的是老外看到中国人都在拼命的工作,拼命的挣钱,为此,他们放弃了生活的乐趣,忘却了到郊外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;忘却了抬头看一眼悬在头顶那轮皎洁的明月;忘却了在脚下那片碧绿的草地上小憩一会儿……最后他们得出结论:中国人,是守财奴,是不懂得生活的一个种群。
  
  其实,他们错了,中国人不是骨子里就那样的世俗不堪,那样的不解风情。我们的先人创造的无穷多的文艺作品中,飘逸浪漫的内容瀚如烟海。玑珠之作,俯拾皆是;烟柳画桥,随处可见。可现在那么多的中国人,为什么都像拧紧了发条的闹钟一样,滴滴答答,昼夜不息的旋转呢?因为,他们的负荷沉重啊!在社会保障体系不健全的情况下,许多人除此之外,别无选择。
  
  一个能躲避风雨的房子,得耗费他们大半生甚至毕生的精力;子女的教育费用,砸锅卖铁都不能少;医疗问题更是无法预测,说不定哪天生了病,就把一生的积蓄花光了……这些事忙差不多了,生命已快终结了。他们驾驶的生命的驿车,哪敢有半点的松懈与疏漏?即便道路两侧尽是鲜花与美景,最多只是回头张望一下,然后又拼命的赶路。瞌睡着来到歇夜的地方,几乎许多人都是不敢妄想的。
  
  当然,我们的路上,也时不时的有星光闪现。住房、教育改革,正在逐步的进行;医疗、养老保障制度也正慢慢的普及,有一些地方,已经成为现实。这,都是我们的憧憬与向往,光亮虽然微弱,但毕竟让我们看到了希望。我想,有一天,我们的生命的驿车,临近黄昏了,瞌睡了,歇息的地方,或许不是街道旁的垃圾堆边,或无人顾及的旷野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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